我的故乡:大庆市

当我写下标题的时候,忽然有一种30年前坐在教室里完成老师作文题目的感觉。相比散装的江苏省,东北一直是“整装”的。这句话的意思是,对于江苏人来说他们永远都会介绍自己是苏州人或者南京人,很少会碰见自称江苏人。但是对于东北人来说,无论黑龙江吉林或者辽宁人,通常都会自称:“东北人”。

我在大庆生活到了18岁,然后离开了这个城市去成都求学读书。相当于从祖国的最东走到大西南。大学四年一直是火车来回,当时并没有直达列车需要在北京中转。从大庆到北京,最快18小时;然后再坐27小时50分的车从北京到成都。好在路上总是有同学相伴,加之年轻并不会觉得无聊。三天的路程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大庆是一座在荒原上平地而起的城市,它名称的来源是 1959年恰逢建国十周年,发现的大庆油田。等到了1979年,更名为大庆市。也因为它的“年轻”,以至于很多大庆子弟离开之后到其他地方都会觉得为什么当地的楼房那么旧。

我住的地方叫做“让胡路区”,关于这个名称的来源有一些说法:

1954年建滨洲铁路时设让胡路站,区以站名;又说因附近水泡子形状像芽葫芦(轧葫芦、亚葫芦)得名;轧葫芦泡西北端跑县城百里,南北斜长约十数里,两端水阔中间狭细如轧葫芦,故名;相传早年有一家山东人迁移到此,因水泡子其开头很象关里家的轧葫芦,故名轧葫芦泡;1954面简化为让胡路。【参考1】

大庆市的出名是因为“大庆油田”,从历史上来说,大庆市是先有的企业(油田),然后才有的市政府。在我小时候,那个只有“座机”的时代,这样的割裂非常明显。那时候大庆有2种座机号码,5开头的管理局号码(当年我家就是管理局号,现在我还记得很清楚“553455”)以及6开头的市政号码。两种号码经常无法互通,需要拨号很多次才能侥幸打通。如果想成功直播,那就只能在前面加上区号:0459。只是这样做的话,是按照长途收费的。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油城,根据baidu百科:“截至2022年10月,中国陆上最大油田大庆油田被发现63年来,已累计生产原油逾24亿吨”。相当于全国人民2吨油。我小时候经常听到的说法是一顿原油的价格比不上一吨的酱油。所有的物资都是在国家的统一调配下进行的。

对于当年日本侵华战争时为什么没有发现大庆油田,大约有两种说法:

说法一:日本勘探技术的问题以及抗日武装的功劳

当时,日本有一个机构,叫满洲炭矿株式会社,早在1926年,它就专门跑到中国东北来找石油。到了1928年,日本人在中国东北寻找石油的心情愈加迫切。时任满铁地质调查所参事的日本地质专家新带国太郎就曾在1929年春天带着人,沿东清铁路到牡丹江上游的森林地带寻找石油,但经过两个多月的探察却一无所获。不死心的他在1930年4月又在满洲里的扎赉诺尔煤矿进行过第二次勘探,再次失败。不止这一路人马。为了在东北找到石油,日本当时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也用尽了当时他们所掌握的一切勘探和采矿设备,但始终没有发现一滴油。直到1941年“太平洋战争”爆发,所有日本在中国勘探石油的队伍都被征调到了东南亚,参与那里的油田恢复和开采(英军和荷军在撤离时摧毁了油田),“在中国东北找到石油”这个目标最终被放弃。

是日本人勘探能力和技术水平不行吗?也不完全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其实当时还是很凶险的。根据旅日学者徐静波的回忆,2010年,他和一位日本客人拜访时任大庆市副市长的栾莹,栾莹曾告诉他,当时日本人打的其中一口井,离后来喷油的“松基三井”只有2公里远——当时日本人打的井深度是1000米,而“松基三井”是打到1300米深时喷油的。就差300米。而根据黑龙江省安达市档案局局长、安达市志办主任李生的回忆,大庆油田的主力产油区有一口井叫“萨一井”,这口井当年下钻到680米的时候就遇到了油层。而这口井与当年日本人打的井距离更近——相距仅1公里。如果当时日本人把打井的方位再多挪一公里,或者多打几口井,那么就很有可能率先发现大庆油田。日本人当初之所以没发现大庆油田,除了所谓的“运气”和“技术”之外,按照李生的说法,还和当年共产党领导的东北抗联和地下抗日武装有很大关系。

在打出“萨一井”的那个杏树岗,当年就是当地抗日游击队的大本营。在频繁的骚扰和袭击下,日本人其实很难大张旗鼓地拉开架势打井钻油,换句话说,其实当年日本人也并非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能大摇大摆地在中国东北随意勘探。【参考2】

说法二:毗邻大庆市的安达市是当时的日本细菌战试验场【参考3】,日本鬼子自然不愿意认真进行勘探。

相比之下,第一种说法更令人信服。所谓的“国运”更是一代又一代人奋力托举出来的结果。

从我有记事起,大庆的生活条件并不好,主要是物资短缺。因为冬季的寒冷,能够吃到的蔬菜品种非常少,主要就是萝卜白菜土豆这样耐寒的贮存菜。秋天的时候,单位会“分菜”。通常就是企业(比如,我父亲的单位是勘探开发设计院),从地方购买白菜,然后按照人头分下去。早些年住在平房,有些家庭会有菜窖。这是高寒地区人民群众多年经验总结出来的经验。在地上挖出来一个坑,然后留个门,秋天的时候将白菜萝卜贮藏在其中,这样即便外面零下三十度,地窖种仍然能够维持一定温度使得蔬菜不至于被冻坏。有需要的时候打开门,顺着梯子下去取出来就可以吃到。此外,还有酸菜,是秋天的时候在家中准备巨大的缸,然后一层层的码上白菜最上面放上一块大石头放置在家中。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在事宜的温度中,白菜会发酵,然后成为整个冬季的食物。告诉你这些的人不会告诉你在发酵的过程中白菜会发出异味,也不会告诉你,在这个过程中夜深人静的时候缸中微生物会产生气体,因此,这个庞然大物对于一个少年是恐怖的存在。当然,酸菜炒粉条和酸菜炒肉是非常下饭的存在,有机会的朋友可以尝试一下。

为了让我接收白菜/酸菜,我母亲告诉我白菜清热解毒,人一百天不吃白菜就会中毒,这种说法让我深信不疑。现在虽然我不在家乡,有机会还是很爱吃白菜蘸酱的。除了白菜,给我留下悲伤记忆的更多的就是萝卜。印象中我的幼儿园时光就是充斥着萝卜的味道。当地的一种做法是:将萝卜过水,让它变得松软,然后挤出水分,蘸着大酱吃。味道尚可接受,唯独萝卜过水产生的味道让人难忘…….

至于土豆,倒是没有多少悲伤的感觉,可能是这种东西做出来的土豆泥还有土豆炖粉条多多少少会有肉的存在,味道并不差吧。东北的土豆大约是沙地的缘故,吃起来有着香甜的感觉。土豆炖粉条配上辣椒油,让人瞬间有着温暖的感觉。

从我小时候起,一直听到的“菜篮子工程”(搜了一下,英文名“shopping basket program” 是农业部从1988年开始一直坚持进行的项目【参考4】,至今已经快四十年),随着这个项目的进行,冬天可以选择的蔬菜品种也越来越多,西红柿韭菜大头菜等等。

冬天的水果品种也非常少,印象中只有桔子苹果。我年少时,这些也主要靠单位“分”,市面上买不到。比较有名的苹果有“国光”“红富士”,我比较偏向口感清爽类型的,因此不太喜欢“黄元帅”这种面甜的。当时印象深刻的还有有时候单位会分品相很差的“爱国苹果”。应该是一些地方受灾,苹果没有卖相,然后国有企业承担社会责任,购买之后作为福利下发而来。

大庆本地没有苹果,本地的水果是被成为“沙果”的水果,个头较小,吃起来酸甜口。我不太爱吃,因为太小,没吃几口就没了。

偶然单位能发一些香蕉,这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少见的热带水果。只是每次拿到的都是真正的“蕉绿”。等我走出家乡,再也没有看到过如此之绿的香蕉。大约是因为贮藏不易的原因,因此发下来的都是翠绿颜色的。到家之后,父亲会含住白酒喷洒在上面,然后用塑料袋仔细的包装起来,放在床下,然后全家人静待成熟,而我总是迫不及待的每隔几天就拉出来看看。

若干年后,我偶然间看到关于北京一所中学的故事,说这家中学以前生源一直是达官显贵,后来被人批判不得不向平民开放。为了筛选,学校搞了一个骚操作,选拔的时候只是面试,拿出热带水果的画册,比如:芒果,然后让学生辨认…….普通人哪怕有看报纸的机会看到的也都是黑白照片,自然不认识热带水果,而能认得此物的通常也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了。由此,最终招上来的仍然是家世显赫的子弟,

参考:

1.http://www.tcmap.com.cn/heilongjiang/ranghuluqu.html

2.https://zhuanlan.zhihu.com/p/138814640

3.https://baike.baidu.com/item/%E4%BE%B5%E5%8D%8E%E6%97%A5%E5%86%9B%E7%AC%AC%E4%B8%83%E4%B8%89%E4%B8%80%E7%BB%86%E8%8F%8C%E9%83%A8%E9%98%9F%E5%AE%89%E8%BE%BE%E7%89%B9%E5%88%AB%E5%AE%9E%E9%AA%8C%E5%9C%BA%E9%81%97%E5%9D%80/61965399

4.https://baike.baidu.com/item/%E8%8F%9C%E7%AF%AE%E5%AD%90%E5%B7%A5%E7%A8%8B/7105237